作为天津颇负盛名的高跷老会之一,西码头百忍京秧歌老会(以下简称“百忍老会”)至今已经有近200年的历史,如今已经被列入天津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
如今, 百忍老会的会址位于红桥区弘丽园小区内,每逢周二、周五、周日,会员们就会从市内各区聚集到此,或交流,或练习基本功、队形、配合等。

1819年,精通京秧歌高跷的北京人蔡绍文来到天津,在南运河西大湾子的一个关税卡当小吏,与西码头的村民交往甚密,看到那里的人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,但豪侠仗义、善良淳朴,而且终日辛劳却几乎没有娱乐活动,便将京秧歌高跷传给了他们。

百忍老会的会址被会员们布置得颇有情调,一进门,右手边的墙上贴着老会的会规和活动照片,左手边的墙上悬挂着五扇屏风,正面的墙上挂着写有“西码头百忍京秧歌老会”的匾额。匾额两侧是百年前传下来的两盏灯,灯下的穗子已经由鲜红褪色为暗红,在微风吹拂下温柔地摇摆着。

受会里委托接待记者的几位会员,在约定时间之前就已经到了。家住小海地的田国林更是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,他说:“不能让拜访者等着。”几位年过花甲或已年过古稀的老人,亲切中透着朴实。

“西码头”是天津的老地名,即现在红桥区南运河南岸复兴路西侧一代。昔日天津漕运发达,西码头聚集着很多靠在码头搬运货物糊口的“脚行”和各行各业的小贩。百忍老会现任会头、第八代传人之一的兰学文老人已经年过古稀,他告诉记者,1819年,精通京秧歌高跷的北京人蔡绍文来到天津,在南运河西大湾子的一个关税卡当小吏,与西码头的村民交往甚密,看到那里的人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,但豪侠仗义、善良淳朴,而且终日辛劳却几乎没有娱乐活动,便将京秧歌高跷传给了他们。1921年,百忍老会正式成立。“‘百忍’,就是告诉会员要百事礼让和忍。”兰学文说。

百忍老会的会规十分严格,事无巨细都有规定,现在已经形成了文字,张贴于会内,如规定“会员在外不准谈论友会长短”“出会遇到不愉快之事,要牢记会名‘百忍’,克制礼让”等。

上世纪80年代第一次设摆,田文清表演挑茶炊子

“百忍京秧歌”演的是乔装打扮的9位“梁山好汉”下山捉拿恶公子任宝童的故事。与一般的高跷不同,“京秧歌”由北京传来,锣鼓点和练法不同于天津其他高跷会

角色上场时都拿着“手彩儿”(道具),其中丑锣、俊锣、丑鼓、俊鼓的锣鼓四件为表演时的伴奏乐器。每个角色都有特定的动作,场面和动作变化极多,令人眼花缭乱。

角色中,陀头和公子的表演难度最大。关于百忍老会,流传着这样一句话,“西码头的棒槌,窑洼的伞”,其中“西码头的棒槌”说的即是老会的陀头。在表演中,陀头掌握着场面、节奏和阵型,是角色中的灵魂人物。百忍老会从第三代起开始参加皇会,据会里的老人们讲,能得此殊荣,第三代陀头霍兆远功不可没。

霍兆远是一名棚工,对高跷十分着迷,即使在工作时也要将四五斤重的沙袋绑在小腿上练习基本功。清同治年间,百忍老会接到了出皇会的黄帖。当时皇会的队伍中有另一道高跷会,他们认为皇会中不能有两道高跷老会同时参加。当时表演狮子舞的捷兽会在皇会中很有声望,他们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——他们在娘娘宫外摆起九狮阵,由五只大狮子和四只小狮子卧在道旁,哪个会躲开狮子进去了,就可以参加皇会。另一个老会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成功。

霍兆远当时还不是陀头,适逢扮演陀头的演员临时有事,他便主动请缨,先是表演了醉棒,进入阵内之后改为“十八路棍法”,见仍旧无法破阵,他急中生智,以“太子踢球”的动作将狮子的绣球踢飞,狮子去追了绣球。就这样,霍兆远带领百忍老会进了门,声名鹊起。百忍老会此后正式开始参加皇会。

在众多的动作和阵型中,“五蝎子”是百忍老会的绝活儿,表演时,走在前面的棒槌、婴哥和公子要把“手彩儿”全亮出来,俊鼓和丑鼓分别把鼓横放在右边的肩膀和背上,用牙齿咬住鼓带子,手握鼓楗子敲打鼓面。这5个人都要右腿独立,左腿向后翘起,像蝎子一样。清朝年间百忍老会出会,过桥时各个角色不允许走着过桥,而是要用五蝎子的动作跳着过桥。如今,这动作仍未失传,但有的演员只了解动作要领,因难度太大并未练习过。

对于百忍老会的会员而言,“失传”是个让人唏嘘的字眼。安鸿星说,百忍老会曾经有100多段唱词, 如今整理出来的只有30多段。他觉得整理与记录下会里的老东西重要而又迫切

说起会里前辈们的风采,如今的会员无限神往,上世纪80年代,中央电视台曾经为百忍老会拍摄过纪录片,采访当日,田国林在老会内为记者放映了那部片子。当时配合拍摄的大多是会里的第六代会员。日常生活中的他们,是再普通不过的劳动者,当他们朴实的形象和生活画面出现在镜头中时,会员们忍不住回忆那已经逝去的时光、消逝的场景和再也听不见的叫卖声。最令会员们难忘的,不仅是前辈们高超的技艺,还有那种淡泊、飘然而又朴实的神采,他们说,那是生活与表演的融合。

记录片中有一位叫田文清的老人,他是田国林的父亲,负责挑茶炊子。百忍老会出会时,除了十位踩高跷的演员,还有挑着点心盒子、扛着高照和旗帜等的会员,整个队伍绵延数十米。挑茶炊子的人走在队伍的前面,要让茶炊子两头晃动,当茶炊子颤动的时候,里面摇曳的烛火极有韵味儿。据如今扮演公子的会员安鸿星回忆,田文清个子很高,扁担的绳子系得长,茶炊子的晃动幅度因而更大,煞是好看。

田国林说,他的父亲当年就是一名小贩,经常挑着货物去售卖,在老会“玩儿”了几十年,一直跟着茶炊子走。安鸿星说,这段视频中还有位老人,平时走路时用的都是高跷中的步法。对于那些老人来说,“玩儿”是生活的一部分,需要付出同等的热情与痴爱,也要遵循同样的准则。

居住在老会周边的居民,很多人父一辈、子一辈都是老会会员。小辈向父辈、祖辈学如何“玩儿”,更学如何为人处世。出生于1940年的卢洪义,上世纪80年代曾经担任会头。他出生在西码头蒲包店大街庆泰米铺胡同,而当时老会的会址就在那条街上。据卢洪义回忆,他家几代人都住在附近,老辈人玩儿高跷的很多,第五代陀头的扮演者是他的大爷,他的大哥、二哥也都在会里。于他而言,学高跷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。

这种传承增强了老会的凝聚力,如今,会内的大部分空间被盛有行头和设摆器物的箱子占据着,其中很多物件具有百年以上历史。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,百忍老会曾经两次设摆,全面展示表演器具,他们计划今年10月举行第3次设摆。据了解,其很多器物的做法如今已经失传,曾经有人想高价购买会里的老物件,但会员们都不肯卖。

如今的百忍老会已经打破以前只传子孙的传统,对外敞开大门广收弟子,但学艺的人仍旧不多。兰学文告诉记者,会里如今有40多名会员,其中五六十岁的会员被他们称为“年轻”的,目前是演出的主力。会里有3位小会员,其中一位十三四岁,还有两位高中生,年纪虽小,但都是“角”了。会里能参加踩跷表演的会员不超过15位。老会员年龄老化,新会员后继乏人,这是百忍老会目前面临的一个问题。

对于百忍老会的会员而言,“失传”是个让人唏嘘的字眼。安鸿星说,百忍老会曾经有100多段唱词,如今整理出来的只有30多段。他觉得整理与记录下会里的老东西重要而又迫切。如今,会员们常说的一个词是“护气”,即保持以前的精神气。虽然人少了,但他们依然会坚守信念,坚守会规,坚守前人的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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