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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  洋

  早在一千多年前,古人就懂得用锡罐储存茶叶,并用锡罐储装茶叶出口到日本和东南亚一带。《清波杂志》记有:“凡茶宜锡,窃意若以锡为合,适用而不侈。”

  锡器之所以自古以来广受欢迎,是因为它有“盛水水清甜,盛酒酒香醇,贮茶不变色,插花花长久”的美誉。明朝的周高起认为:“纯锡为五金之母,以致茶兆,能益水德,沸亦声耳。”锡是较早被人类利用的金属,其净化水质、纯净无害的功能也被古人发现。古人喜欢用锡器温酒煮茶,并将风雅之趣付诸其上,锡雕工艺遂兴于天下,明清时期最为盛行。

  随着时代的发展,各种合金材料层出不穷,被广泛地应用于生活中,锡器逐渐与人们的生活渐行渐远,退缩为小众的一种古雅情趣,锡雕手艺也随之没落,成为亟待被抢救的非物质文化遗产。全国从事锡雕的匠人越来越少,辽宁省非遗项目传统锡雕的省级代表性传承人石岩就是其中的一个。

  “我找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事”

  石岩与锡雕的缘分冥冥中早已注定。他对绘画和雕刻有着与生俱来的兴趣,少年时,就自己动手研制各种雕刻刀具,在木头、竹片上刻刻画画。石岩说,他喜欢这些材料在自己的手中脱胎换骨,如同变魔术一般,呈现出心中所想。拿起刻刀的石岩可以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不眠不休。

  随着年岁渐长,雕刻成了石岩最大的爱好。他经营自己的小生意,闲暇时就拿起刻刀刻几下。他未拜师,单凭简单的喜欢,享受雕刻时光里的惬意与安然。直到34岁那年,他在岳父家看到一把锡雕茶壶,那带给他鸿蒙初辟的惊喜。

  石岩这才知道自己的岳父杨喜华是一名锡雕手艺人,其祖辈是虞衡清吏司(清同治年间工部下设四司之一)从事宫廷锡器制作的工匠,传至杨喜华已是第四代。杨家锡雕曾光耀一时,直至20世纪60年代初期,全国经济形势困难,家里没钱买锡锭,杨喜华被迫扔掉了祖传的手艺。

  当石岩提出拜师学艺的要求时,杨喜华并不意外,石岩把玩锡壶时的专注和细致,是一个匠人该有的眼神和表情。老人想,也许天意如此,让杨家的手艺后继有人。

  在岳父的家里,石岩看到了一件锡器诞生过程中一整套繁复严谨的工序。先将锡锭熬成锡水,倒入压板内,压成板状,然后把锡板剪成不同的形状,用小木锤反复地敲打、塑型。敲打时力道要均匀,一块锡板要敲打成千上万次,才能获得完美的弧度。接下来,是最难的焊接。锡的熔点低,只有300多度,因此焊接的温度要适中,太高就会焊出窟窿,太低又焊接不上。这其中的“火候”要拿捏适度,只有靠实践和光阴的累积。单是焊接在一起还不算完,还必须焊接得不留痕迹。最终完成的锡器外表根本看不出接线,只有用手指伸到里面仔细摸,才能摸到很细的一条焊接缝。

  雕刻是另一个难点。与玉石、木头等材质相比,锡的质地较软,雕刻起来容易黏刀,多余的碎屑会粘连在一起,下刀之后还要按照原来的刻痕反补一刀。补刀的时候不能犹豫,否则就会破坏线条的流畅性。

  为了专心学艺,石岩结束了生意,腾出一间房改成工作室,开始一心一意地制作锡器。时间就在周而复始的劳作中飞驰而过,4年后,石岩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件作品“太极壶”。他把这件作品拿给岳父看,杨喜华点了点头,说: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杨家的第五代传人了。”

  石岩说:“对我来说,一生做好一件事已经足够,更幸运的是,我找到了这件值得托付一生的事。”

  遵从本心而活是种幸福

  相较于竹木牙角,锡雕是个大冷门,在东北,石岩甚至找不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同行者,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。他说:“能够遵从自己的本心而活,我觉得很幸福。”

  齐白石说过:“夫画道者,本寂寞之道。其人要心境清逸,不慕名利,方可从事于画。”也许,孤独才是一个匠人最好的状态。“我不会打麻将,也不愿意打牌,大众的兴趣少之又少。”在别人眼里,石岩人如其名,性格中有难以磨平的棱角和坚硬,只有很好的朋友才能看到他柔软的内心。

  石岩把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技艺的研磨中,在他的手里,因质地柔软被认为“难成大器”的锡变得“能化万物”。石岩用4.5公斤、纯度为99.9%的锡制作了一尊“茶储王”,这件作品高53厘米,壁厚1.5毫米,最大直径30厘米,全由手工一锤锤敲打而成,耗费了石岩半年的心血,是迄今为止有据可查的最大锡雕作品。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赖庆国还特意从云南到锦州一睹“茶储王”风采,称其是“最具震撼力”的锡雕作品。石岩又借鉴花丝镶嵌工艺,经过一年多的试验,将锡拉成仅有0.35毫米粗的锡丝,这意味着锡也可以跟金银一样,堆垒编织成各种美丽的饰品。

  制作锡器,石岩有一个必须坚持的原则,即不添加任何化学元素,即使用来黏合的胶也是依照古法用鱼骨、猪皮熬成。石岩说:“锡是‘绿色金属’,储茶不变色,盛水水清甜,这是它最可贵的地方。现在市场上的大部分锡器都是用锡合金制成,锡中添加了镍、铜、锑等元素,虽然提升了材料的硬度,但却丢失了锡的纯净品质。”

  匠人,就得静下心来

  在一切飞速向前的社会中,以低效率、低产量、精致化著称的手工制物,彰显出极大的价值。曾经因为工业时代来临而过时的手工业者忽然就成了价值的代名词。匠人精神成了这个时代备受推崇的伦理,和专业、理智、专注、稳定的人格联系在一起。

  跟岳父学艺时,有一个情景石岩印象最深。那时,岳父的眼睛已经花得厉害,他戴着老花镜,拿着细布一遍遍地打磨锡壶,直至壶的表面平滑透亮。那一刻,石岩感到心中有种东西破土而生,他突然明白岳父说过的一句话:“匠人,想要做好手艺活,就得静下心来,一点点磨,磨去浮躁,磨去功利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”

  多强烈的情感都只能变成实实在在的“活儿”,人和器物最终将达成和谐的统一,作品即匠人本身,所有的故事都在其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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