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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光明和张丽珍夫妇挂在家中的画,湘大历史文化学院教授何崇恩赠送。

谭光明和张利珍夫妇还记得,1979年“文革”结束后,民间艺术终于重见天日并大放光彩,进入了湘潭虾舞的鼎盛时期。

那时,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,如果不出意外,谭光明和张利珍应该都会在中紧凑的舞虾活动中度过。他们舞虾和舞狮舞龙的队员,包括一支专属乐队——吹唢呐、敲锣鼓的人,共同组成了50、60人的新春班子。一群人挤在好几辆大货车上,闹哄哄地去大型商店、厂矿或政府部门等地演出。这种车没有座位,仅能遮雨和担当交通工具。

从河西舞到河东,队伍庞大,看热闹的人排成长队。新春舞队每天行程紧密,表演一场要3个小时。

这种发源于湘江中游流域的传统民俗,在过去是一种连结帮派的体现。到了清代湘江水运繁忙,它的影响力随着水路辐射扩散,来自五湖四海的船舶停留在湘潭码头,船夫平日里在湘江流域共同讨生活。结识妻子之前,7岁的谭光明在湘潭市木帆船合作社(水运总公司的前身)1956年的成立仪式上,还见到了船夫们的虾舞表演。而张利珍的哥哥是常年穿梭在湘江的船夫,她在童年的娱乐活动中,熟练掌握了虾舞的要领。

但由于上世纪90年代初铁路和公路发展,人货弃走水路,水运发达的湘潭已经风光不再。现在十八总那条街上,左邻右舍对夫妇俩的名字、甚至舞虾都已十分陌生。

     舞虾是个技术活

和当年一样,谭光明依然站虾尾,妻子站虾头。虾尾的难度更高,多跳跃类的进攻动作,运动量大。相较而言,虾头比较被动。这也说明当初他们对虾头和虾尾的站位抉择,是出于对伴侣的安全考量,本来按照民间风俗,更熟练的妻子应该承担虾尾角色,带一带谭光明。

他们走到房屋的一块空地上,向记者展示了舞虾。“雪花盖顶”、“枯树盘根”、“珠联璧合”、“玉带缠腰”这四套动作做下来,眼前出现了一只时而翻腾跳跃、时而缠绕嬉戏的虾子。随着唢呐声的加快,犹如海上竞技的虾子,虾子底下的人也暗自比拼。年近七旬的两人,结成了高于常人的默契,成为全队舞得最好的一对虾子。

谭光明还要求记者拍一个特写镜头。穿着黑面棉鞋的两只脚,从裤筒里露出来,好像没什么特别的。 “起步的时候,脚是一个小八字形。海军的潜艇在海中,船在河中,风浪颠簸,如果你这样(岔开)站,人就掉进河里了。我这样一站,就很稳。”谭光明说。

根据他们的经验,一个新手学习舞虾,下功夫比较快,也至少要20小时。考虑到舞虾耗费体力,每天只能排1-2小时的课程,相当于学成归来需要10-20天左右。至于玩得是否流畅,是否正宗,当然还有个人领悟的成分。

据谭光明介绍,虾舞对舞虾人要求非常高。“我们舞虾讲究第一个是配合,第二个是连贯性,就像写文章一样,不能玩着玩着脱了节,需要前呼后应。第三个是要求舞虾人刚柔相济,不能玩得懒洋洋的。就看谁快,几只虾子有竞争,要做到又快又好。舞虾不纯粹是一种表演,相互之间有竞技味道。所以我们现在对乐感没有什么感觉,就是讲究快、流畅”。

虾舞道具实物和演出服装,陈列于湘潭市博物馆。

最后的船夫

近年,从中央到地方号召传承发扬传统文化,湘潭舞虾也就势而起,还于2014年11月被评为湘潭市雨湖区非物质文化遗产。有一段时间来的人很多,本地大学邀请当体育教练,电视台连日跟拍。他们明显感到身体疲惫,不得不拒绝了一部分采访和会面。所有的拍摄中,谭光明最喜欢《最后的船夫》,在湖南综合频道连续播放了三天。里面传达了表演者的态度。

然而现实就像一块陀螺,不停轮回翻转,努力过后似乎仍回到了原点。舞虾队经历了成立、分裂到名存实亡。2011年10月,舞虾队由12位中老年人组成,成立以来几乎所有的费用都要谭光明夫妇负责支出,加之演出不要求报酬,队员不断流失,夫妇俩的生活也难以为继。

“每天思索,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办。”谭光明几乎会在每一档节目中坦白这种烦忧。能够做的不多,两个人愿意试试申请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问题在于到时候是否还有表演虾舞的人。身体虽然硬朗,但毕竟年事已高,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近几年的新春表演。希望的羽翼安插到了家里,他们新带了两个小徒弟——慢慢长到十三、四岁的孙子。

舞虾时,张利珍偶尔会哼起一首歌——“十八总哦大码头,梳头粉哦胭脂油,颜色好看香味足,送给妹妹好梳头”。这是清代光绪年间湘江船工编著的《舞虾水路歌》。现在回想起来“当年那个味”,谭光明和张利珍都唏嘘不已。相比过往的锣鼓喧天,如今只有一只虾子在堂前单舞,略显寂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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