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谷鸟叫,麦子黄稍,青黄不接,补个饥荒。在这个季节里,能吃的野菜和树叶几近荒芜,庄稼尚未成熟,这时候就靠着几分自留地救急。小满一过麦子硬仁,顾得饥饿便顾不得麦子减产,人们从自留地里采回青而泛黄的麦穗煮熟,然后用搓板挫下绿色的麦粒,用簸箕簸净麦康,再把纯净的麦仁用石磨加工,那晶莹剔透的麦仁,随着人推石磨上的圆眼渐渐漏下,碾碎的麦仁像饸烙头一样在两扇石磨的缝隙里脱落下来,这种用熟麦粒加工成的食品叫碾碾转儿。

大人们在磨道里推着磨杠奔忙,人走磨转,碾碾转儿在磨盘上脱落成堆,阵阵麦香随着街巷四处飘芳。守在磨道旁边的孩子们,远远伸长着脑袋,像一群饥饿的小燕子嘴里留着涎水。大人们不忍看着孩子们的馋相,把第一拔落在磨盘上的碾碾转攥成团子,让孩子们香喷喷吃着,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相,饥饿的虫子直在大人们的肚子里跳舞,于是就在磨盘上捏上一撮碾碾转放进嘴里,便咀嚼着麦香便推着磨转……除了孩子们做为零食外,碾碾转的真正吃法是,用新鲜的蔬菜(当然放些辣椒油)和在一起凉拌,那既清香又筋道的却是一餐美味,可惜了那年代只是把它做为一餐补养饥饿的淡饭。

因为饥饿,人们也顾不得脸皮。在老一辈人们间曾发生过一个故事:正是这个季节,村子里的几个人出门做事,饥饿的无奈就进到一个村子里,闻着麦香找到一家推碾碾转儿的地方停下脚步,几个人装作好奇探头撇着京腔问人家说:“老乡,你家这是做啥呢?”那老乡回答:“推碾碾转儿呀。”“这玩意儿能吃吗?”那老乡很实在,听客人满口京腔,认为是城里人没见过农村里的东西,就给他们每个人攥了一个团子让客人尝尝鲜,那几个人就装作美滋滋的边吃边夸赞说:好吃,好吃!那老乡更是有着农村人的实在说,相遇是缘,你们城里人肯定吃不上这东西,好吃你们就随便吃吧。正中下怀,那几个装腔作势的客人就边吃边夸赞好吃,一会儿把人家磨盘上的碾碾转儿吃下了一半,最后临走还说老乡你这好吃的东西卖吗?我们想买些回去让家人尝尝新鲜。那老乡很讲义气就又给每个人攥了一团子送上说,拿走吧不要钱。于是几个人就假惺惺的对老乡一片感激的溜走了。

饥饿的岁月,诚实的年代,为了度荒把青汪汪的麦子充饥;借一顿包餐,留下荒唐的故事,成为啼笑皆非插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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